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產業
隨著華爾街百億明星基金梅爾文資本宣布平倉對通用汽車 GME 的空頭部位，華爾街巨頭與美國散戶的大戰原本已告一段落。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從券商們限制散戶交易開始，大戰的第二集大幕已經拉開。
這場始於 GME 股價的戰爭，迅速蔓延至整個市場，演變為一場散戶反抗華爾街精英的全面大戰。從Nokia（ Nokia, NOK-US ）、黑莓（ BlackBerry Ltd, BB-US ）、特斯拉（ Tesla, TSLA-US ）到白銀和虛擬貨幣狗狗幣，無一不是戰場。被稱為 “ 愚蠢的錢 ” 的小散戶們，已經驚動了即將上任的財政部長、前美國聯準會主席葉倫和美國證監會（SEC）。因為這場戰爭，民主黨和共和黨的死對頭們也站在了一起。散戶大戰華爾街，愈來愈精彩。
第一集說了什麼？
事情的起因是一家名為遊戲驛站（ GameStop ，以下簡稱 GME ）的公司，該公司主要售賣遊戲機和遊戲碟，是全球最大電玩產品零售商，在世界範圍內有近 7,000 家連鎖零售店。去年，這家公司的股價僅僅為 3 美元。包括梅爾文資本、香櫞資本在內的多家華爾街大基金持有該公司的空頭部位（即看跌這家股票）。
然而，今年 1 月 11 號，蘋果（ Apple, AAPL-US ）最大個人投資者萊恩・科恩成為 GME 的第二大股東。 GME 引起了 Wallstreetbets 論壇上散戶們的關注。散戶們看好科恩的眼光，開始在論壇上大肆吹捧 GME 。GME 成交量自 1 月 13 日起顯著放大。當天， GME 開盤價 20 美元出頭，隨後收漲 57.39% 。從這天起至 1 月 29 日收盤， GME 走出了高達 1585% 的漲幅，盤中一度觸及 483 美元。
▲這場大戰的起點：一家遊戲商店公司。圖片來源：虎嗅網
隨著 GameStop 股價快速上漲，似持有大量放空部位的放空機構香櫞（ Citron Research ）坐不住了， 1 月 19 日在社交媒體發表了 “ 為什麼 GameStop 只值 20 美金 ” 的文章，稱 GameStop 被高估，嚴重依賴實體店面經營。出人意料的是，散戶不但不接受，反而罵聲一片，以 Wallstreetbets （ WSB ）為首的散戶，開始公開在 Reddit （美國知名論壇網站）呼籲，繼續買入 GameStop 股票，抱團擠出空頭，推高股價以期大幅獲利。
Reddit 是美國最大的社區網站，流量在美國排名第四，僅次於 Google 、 YouTube 和 Facebook 。 Wallstreetbets 是其中關注股票、期權、外匯等投資的子論壇，目前擁有 310 萬名成員。在該論壇上，散戶們不斷發布 “ 幹掉賣空的！ ” “ 買入 GameStop ！ ” 等口號。最終，截至 1 月 27 日， GME 的股價自 1 月 1 日以來上漲 685% ，報價 152.53 美元/股。
梅爾文資本宣布平倉認輸，第一集的大戰落下帷幕。
續集：券商限制交易
關鍵劇情還是由 WSB 主導的。 WSB 上流傳著一份榜單： 10 只最值得買的股票，其中就有正處風口（註：風口指投資機會或趨勢）浪尖的 GME 。這份榜單上的股票，被稱為 “ WSB 概念股 ” 。這 10 支股票的故事各有不同，又大同小異，共同點是業績都不怎麼樣、風險極高，但模糊中又似有一線希望，似乎能夠扛到雲開霧散那一刻。
這 10 支股票包括：
GME 、諾基亞、黑莓、特斯拉、大數據公司PLTR、連鎖影院AMC、加拿大金礦公司NG、
家居連鎖零售商BBBY、康尼狄格電力公司ES、時裝零售商EXPR。
Reddit 的各種論壇上，包括 WSB 在內的用戶發文時通常會匿名。這使得發聲者難以被追蹤。 WSB 早年只有幾千名用戶，但在 2019 年，隨著券商削減線上交易佣金，刺激零售交易活動大規模成長，該論壇參與者的隊伍隨之膨脹。
2020 年 7 月，ID 為 DeepFuckingValue （ 簡稱DFV )的用戶在 WSB 上分析 GME ，認為 GME 被嚴重過度放空，放空股數量為流通股數量的 150% ，未來 GameStop 只要不破產，很可能會有放空風險。他投了 5 萬美元在 GME 的股票和長期期權上。 GME 當時股價僅 4 美元，還沒有多少人注意到。
▲散戶推動著 GME 一路飆漲。圖片來源：虎嗅網
隨著梅爾文的認輸，散戶們似乎取得了第一階段的勝利，但是同樣將 WSB 推上了風口浪尖。1 月 27 日，梅爾文資本認輸當晚， WSB 一度癱瘓。大約一個小時後，該論壇再度向大眾開放，但轉成了非公開論壇。為 WSB 提供聊天服務的Discord，禁止了 WSB 的伺服器。WSB 一名版主發文稱：這個網路社區因為成功反而受到負面影響。但這些都無法阻止 WSB 的用戶數量呈爆炸式成長。截至發稿， WSB 的用戶已經接近 6 百萬。
論壇關閉的消息在網路上傳開時， GME 股價盤應聲下跌。一度下跌 28% ，隨後因為 WSB 重新開放而有所回升。禍不單行，除了自家論壇遭禍，散戶們還遭到了外力的打壓。1 月 28 日，包括嘉信理財和盈透證券（ Interactive Brokers, IBKR-US ）在內的美國大型券商都限制了 GME 概念股的交易。 Robinhood 因為不收手續費，是散戶們的熱門交易平台，也是 GME 和其他熱門股票瘋狂交易中心的線上券商。 1 月 28 日， Robinhood 在一份公告稱，基於近期的市場波動性，決定限制包括 GME 在內的 13 支股票的交易，只能平倉賣出，不能買入。
聲明發出數小時內， Robinhood 的一名客戶就在聯邦法院提起集體訴訟。該訴訟稱， Robinhood “ 毫無正當理由地完全阻止散戶投資者購買（ GME ） ” ，並聲稱自己 “ 像其他許多人一樣，失去了所有賺錢的機會 ” 。
盈透證券也表示，不允許客戶新建 AMC、 GME 和黑莓等股票的期權部位，還提高了已有部位者的期權保證金要求，限制散戶交易。
根據盈透香港官網顯示，對於美股交易，多頭部位的初始保證金是 25% ，而空頭部位是 30% 。比例為 6 : 5 ；提高後，做多 GME 的保證金為 100% ，空頭部位為 300% ，比例達到了 3 : 1 。這說明，盈透對於 GME 這支股票，極度不安。
目前，eToro已不再接受交易 GME 股票以及它認為 “ 流動性低 ” 的其他股票的訂單；TD Ameritrade（ AMTD-US ）對新買入 GME 和 AMC 股票施加了限制；Apex Clearing 暫停了 GME 、AMC 娛樂和 Koss 的所有開倉交易。在多頭散戶和空頭機構們大戰時，券商們直接阻止了散戶們的交易。此舉被戲稱為 “ 打不過就拔網路線 ” 。券商們的限制交易措施一頒布， GME 的股價在開盤短線衝高後就開始暴跌，一度跌至 126.01 美元/股，跌幅高達 63.74% 。 WSB 用戶繼續呼籲投資者持有這支股票。此後多投發力，跌幅一度收窄至 11.61% ，但最終全日收報 193.60 美元/股，下跌 44.29% 。
白銀狗狗幣被盯上
在券商的圍堵下，散戶們似乎變得更為機智。他們選擇轉戰貴金屬和加密貨幣市場。
1 月 28 日，在 WSB 論壇上，有網友發文提及白銀 ETF-iShares Silver Trust （ SLV ），稱銀行一直在操控銀價，人為將其壓制在低位，掩蓋了實物供應的短缺。其中一篇貼文，乾脆將其描述為 “ 全球最大逼空戰 ” 。
同時，有用戶在該論壇稱， “ 他們不可能暫停或者移除白銀的交易，這是一個機會 ” 。甚至有 Reddit 論壇用戶發文稱，單考慮通膨因素，白銀應該達到 200 美元。第二天， 1 月 29 日，散戶們開始湧入白銀市場， SLV 的期權合約達到歷史新高的 310 萬份。當日， SLV 暴漲 7.2% ，現貨白銀也一度暴漲了 6.8% ，創去年 8 月以來的最大漲幅。散戶就是任性，從白銀到狗狗幣，一律通殺。
1 月 28 日午間， WSB 論壇一名ID為 “ WSB Chairman ” 的用戶發文詢問： “ 狗狗幣曾經達到過一美元嗎？ ” 一時間， “ 散戶大軍 ” WSB 站台狗狗幣的說法流出。隨後，特斯拉CEO伊隆・馬斯克也在推特（ Twitter, TWTR-US ）上為狗狗幣撐腰。
狗狗幣是老牌加密虛擬貨幣，早在 2013 年 12 月就誕生，英文名稱為 Dogecoin ，總發行量為 1000 億個，logo是一個印著柴犬圖像的硬幣。作為一個山寨幣，狗狗幣的價格一直不高，長期維持在 1 分錢人民幣左右。
▲狗狗幣暴漲的 “ 領頭人 ” 。圖片來源：虎嗅網
29 日午間，狗狗幣價格最高達到約 0.085 美元穩定幣， 24 小時漲幅超過 900% 。當日下午，狗狗幣被指遭遇Dos攻擊，有兩個區塊被挖出的時間相隔較長，官網一度未能打開。 “ WSB Chairman ” 在推特上做出澄清，表示自己與 WSB 並無關係，他發布的任何東西也並非投資建議。然而，他的推特粉絲已經超過了 72 萬。1 月 30 日午時，狗狗幣已降至一枚 0.04 美元左右。
美國證監會發聲
在券商們推出限制措施當天。紐約州民主黨眾議員亞歷山大・奧卡西奧-科爾特斯在推特上發文稱： “ 這是不可接受的。我們現在需要更多地了解 Robinhood 決定，即為何阻止散戶投資者購買股票，而對沖基金卻可以自由地按照自己的意願交易股票。 ”
密歇根州的眾議員拉希達・特萊布要求對 Robinhood 單方面不平等地限制散戶交易但沒有限制機構交易這樣的 “ 市場操縱行為 ” 進行聽證。紐約州總檢察長莉媞夏・詹姆斯表示，她正對限制交易一事進行審查。
德州共和黨參議員泰德・克魯茲也在推特上呼籲： “ 讓人們交易！ ”
有政治觀察記者在推特上開玩笑稱： “ 共和黨和民主黨難得站在一起。 ”
據外媒報導，即將上任的財政部長葉倫以及一些經濟部門官員正在密切關注此事。美國證監會（SEC）也發表聲明稱： “ 正在密切監視極端價格波動，保護投資者，維護市場公平。 ” 該聲明被解讀為保護散戶的交易權。
週四（ 1 月 28 日）傍晚， Robinhood 宣布將於週五有條件地恢復先前禁止的部分交易。隨著交易放開，週五， GME 開盤價報 379.71 美元，盤中一度觸及 413.98 美元，午後短期摸高後一路下滑至 250 美元，最後收於 325 美元，全天漲幅 67.87% 。
▲圖片來源：虎嗅網
週五，盈透證券的主席Thomas Peterffy要求人們停止購買 GME 。他對 MarketWatch 解釋。如果一家券商不能成功從虧損者手裡追加保證金，那麼他們必須有足夠的錢能夠彌補這些損失，否則會導致對清算所的違約。進而引發多米諾骨牌效應式的系統性金融風險。 ”
Thomas 的發言顯然很實誠，但 WSB 的用戶們就是不買帳。一名用戶發佈公開信，怒斥梅爾文資本為代表的華爾街機構， “ 在 2008 年的危機中製造了莫大的苦難，卻沒有受到任何懲罰。如今又赤裸裸非法放空，沒有吸取絲毫教訓 ” 。公開信還指責 CNBC 這樣的主串流媒體接受大企業的贊助，為他們發聲，將散戶熱炒的 GME 等個股妖魔化。
這封公開信迅速全網洗版，美國散戶們紛紛表示，公開信代表了很多人的心聲。2018 年，美國機構投資者持有市值佔比高達 93.2% ，個人投資者持有市值佔比不到 6% ； 2019 年美國機構投資者持股市值佔比雖已降到 61.6% ，但主要是被國際投資者和被動etf取代，散戶仍然沒有成為投資主流。
此次散戶的鬥爭，究竟只是一次投機泡沫還是愚蠢的惡作劇？有專業人士指出，這也可能是一場權威危機。即使最終 GME 股票崩潰或監管機構介入並打斷狂歡，幻想破滅的散戶們也將繼續製造混亂、反抗精英。他們認為，幾十年來，這些精英的財富迅速成長，恰恰是以散戶為墊腳石的。
經此一役，華爾街或許不復從前了。
《虎嗅網》授權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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