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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球
不久前，第三次印美 “ 2 + 2 ” 部長級對話會在新德里舉辦。透過這次會談，兩國達成了一項重要協議，就是《基本交流與合作協議》（BECA）。至此，外加之前兩大防務合作協議，《後勤交流備忘錄》（LEMOA）與《通訊相容與安全協定》（COMCASA），印度已事實上成為美國的 “準盟友” 。
得到了一些先進導航和敏感數據，也失去了一些自主權和隱私權。圖源：SecPompeo／twitter
美印兩國之間加強地理空間合作意味著什麼呢？根據該協議，美國將向印方分享機密衛星和感測器數據，能夠幫助印度進行導彈瞄准或部署軍隊。除此之外，美方還將在供應給印度的戰機上引入最新導航技術。最終提高印度導彈系統、無人機、飛機等軍事設備的打擊精度。
美國跟印度進行如此大手筆的遙測合作，是因為印度沒有國產 GPS 等衛星導航設備嗎？事實恰好相反，印度其實早已建好自己區域內的衛星導航系統。而它的起源卻也耐人尋味，不僅跟美國有關，而且還是被美國 “掐脖子” 所致。
必須擁有 GPS
1999 年，印度和巴基斯坦在喀什米爾地區的卡爾吉爾發生衝突。在這次衝突期間，印度為獲取即時位置資訊曾向美國請求使用 GPS ，然而美國非但沒有同意這一請求，還將喀什米爾地區的 GPS 訊號全部關閉。吃了癟的印度，經過這次屈辱的歷史，深刻感受到了戰爭期間被 “掐脖子” 的滋味。由此 “印版 GPS ” 的規劃也逐步運作起來。
對於現代軍事資訊戰而言，衛星導航定位系統已經成為能夠決定戰爭勝負的重要力量，自波斯灣戰爭以來就早已體現。印軍在其《 2015 年軍隊願景規劃》中，就確定了資訊化戰爭的概念和建設一支資訊化軍隊的戰略目標。
至少這炸彈，得能指哪兒打哪兒吧！圖源：Rudra Narayan Mitra/shutterstock）
那個時期，具有中遠程攻擊能力的精確導引武器是各國武器競相研發的重點。除需要具備強大的動力裝置和先進的製造技術外，還必須具備衛星導航、雷射導引能力，缺了哪一項都不行。美軍自然是全世界的領軍者。巡弋飛單、機載炸彈等精確導引武器大部分都採用先進的 GPS 導引方式。而印度同當時大多數國家一樣，其當時服役的 “烈火” 系列中遠程導彈主要使用相對落後的紅外線導引、地形匹配、電視導引等方式，缺乏衛星導引能力。
回頭找美國合作
印度深知武器精準殺傷力不夠，長期以來也想要有這麼一項 “大殺器” ，奈何技術不夠。印度衛星導航系統發展戰略採用的正是這一套循序漸進模式，其建設和發展模仿歐盟的思路，先建設世界上現存既有的衛星導航系統的增強系統，為自主導航系統建設累積技術和經驗，然後發展自主的衛星導航系統。
所以，印度希望透過與外國的合作，獲得安全、可靠的衛星導航能力，特別是支援軍事應用的衛星導航能力，先解決有沒有的問題。然而，當時世界上擁有最完備的衛星導航系統的國家，還是繞不開美國。美印兩家本身沒有深仇大恨，又是彼此的潛在戰略合作夥伴關係，所以即便是曾經被美國 “掐脖子” ，也不是什麼大事。為此，印度與美國合作建設了 “全球定位系統輔助靜地軌道增強導航” （ GAGAN ）。
GAGAN 是什麼
GAGAN 是印度建設的典型 GPS 星基增強系統，它已向美國國防部申請授權，以民用功能為主，能為用戶提供更精確的 GPS 資訊等。它由印度空間研究組織和印度機場管理局共同實施，系統建設目的是在印度提供滿足民用和航空應用的精度和完好性要求的可靠星基增強服務，性質上類似於日本準天頂衛星系統。
GAGAN 的建造可以為民航業帶來諸多好處。圖源：https://www.isro.gov.in/
GAGAN 的空間訊號涵蓋整個印度次大陸，其訊號體制與 GPS 等也保持高度一致。為了確保所有空基增強系統的互操作性，國際民航組織標準與建議書行動組制定了相關技術標準，以保證機載設備（終端）可以接收各種不同系統的訊號。印度的 GAGAN 系統的導航電文設計也嚴格遵循這一規範。
GAGAN 系統的建設分為兩個階段，第一階段是技術演示系統，第二階段為全操作階段。 GAGAN 由空間段和地面段組成，地面系統由主控站、上行注入站、參考站、通訊鏈路組成。然而， 2010 年，印度的第一顆 GAGAN 衛星出師不利，發射失敗。第二年依靠法國衛星才發射成功，此後又陸續成功發射了 2 顆，共 3 顆衛星（包括 2015 年後續發射的一顆備份衛星）共同組成 GAGAN 衛星空間段系統。整套系統完成計劃穩定運作測試後，於 2013 年 7 月完成驗收。
與多國展開導航系統合作
同一時期，印度還與俄羅斯簽署了格洛納斯衛星導航合作協議，將為俄羅斯發射 6 顆格洛納斯衛星，並承擔其中 3 顆衛星的研發與組裝，以及運作控制段建設等方面的合作。除了美俄兩大強國，印度也與歐盟開展過伽利略衛星導航系統的國際合作。印度原計劃參與伽利略的研發，但因成本過高以及無法獲取對其軍事方面的支援。
還有隨著伽利略系統的發展改為全部由公共資金（歐盟與歐洲航天局）支援，同時還吸取了隔壁國家前車之鑑的經驗教訓，最終與歐盟的合作放棄，無果而終。雖然印度與美俄兩國分別簽訂協議，分別獲取了 GPS 系統和格洛納斯系統的支援，在軍用上也部分實現了提高其精確導引的精度，在一定程度上滿足了印軍的需求。
但是將自身定位為世界大國的印度，並不甘心在衛星導航上受制於人。畢竟非常時期美俄很可能會再次關閉導航定位服務或降低服務精度，甚至注入虛假定位資訊，這對印度而言後果不堪設想。
印度區域導航衛星系統
出於這一隱患的擔憂，印度在對外合作的同時也推進本土導航衛星系統的研發工作。2006 年 5 月 9 日，印度共和國政府正式批准實施 “印度區域導航衛星系統” （ IRNSS ）的重大工程建設。該工程當時預計耗資 160 億盧比，按計劃要求在未來 6 年內完成全系統部署。
IRNSS 由空間段、地面控制段以及用戶段組成，其中空間段由 7 顆導航衛星組成導航星座（實際 8 顆在軌道）。地面控制段包括控制主控站、系統時間基準中心、監測站、上行訊號注入站以及系統數據通訊網路。
印度區域導航衛星系統 IRNSS 在軌衛星運作演示。圖源： Phoenix7777 / wikipedia
用戶段是指所有軍用和民用的接收機，相當於終端，接收機可以安裝在導彈、飛機、艦船等武器裝備以及士兵的手持儀器中。負責該計劃實施的就是印度空間研究組織（ISRO），其主席曾表示印度區域導航衛星計劃將會為印度工商企業帶來巨大商業機會，尤其是發展本國的衛星導航系統預計會為本土工商企業帶來價值高達 80 億盧比的商機。
當然，最主要的還是軍事方面的因素，畢竟對於一個試圖將影響力遠播至緬甸、阿富汗等地的擴張型國家來說是非常重要的。如果有了自家研發的衛星導航系統，不僅能夠讓手中的 “大地” 、 “烈火” 彈道導彈以及 “布拉姆斯” 穿越巡航導航導引精度更準，還可以進一步為其主戰坦克、先進的戰鬥機以及水面艦艇提供穩定的定位和導航服務，能夠全面提升印度陸海空三軍的作戰能力。印軍在印度洋乃至更大範圍內可以自由機動，進一步擴大和增強印軍的國際影響力，同時還可用於災害管理，車輛追蹤等服務。
蓄勢待發，圖源：One half 3544 / Wikipedia）
完成 7 顆衛星部署
此外， ISRO 主席也宣稱，印度的區域導航衛星系統將完全由印度控制。所有空間段、地面段和用戶接收機也都由印度研發與生產。這項工程對印度來說是一項重大的技術挑戰，印度將為本國和鄰近周邊地區提供導航、定位和授時服務。
按照印度的計劃， IRNSS 的組網工作將分為兩大步驟：第一步是發射地球同步衛星組成涵蓋印度全境的 “區域衛星導航系統” ；第二步是從區域系統向印版 “全球衛星定位系統” 邁進。計劃在 2009 年中期發射首顆衛星，預計 2011 年完成部署， 2012 年初步建成區域衛星導航系統後，再發射大約 10 顆導航衛星，最終形成 “印版 GPS ” 。
然而由於各種因素， 2013 年 7 月 1 日， IRNSS 首顆衛星 IRNSS – 1A 利用印度 “極軌衛星運載火箭” PSLV-XL C22 才在印度東南部安得拉邦斯里赫里戈達島的薩迪什・達萬航天中心發射成功。拖延至 2016 年 4 月，印度才完成全部星座部署， 7 顆衛星發射全部成功，成功率 100% 。
但是，星座部署完成後，先是 2 次共 7 部星上由鐘錶王國瑞士生產的銣原子鐘（伽利略同款原子鐘）發生故障，隨後補發衛星的發射又失敗過一次。直到 2018 年，印度成功發射 1 顆 IRNSS – 1I 衛星，替換了原子鐘發生故障的衛星，才使 IRNSS 系統的 7 顆衛星又重回完好狀態。
IRNSS 衛星陸續升空完成七星組網後，基於此的導航系統 “印度星座導航系統” （NavIC）也正式橫空出世。由此，這套系統能為印度及其邊境周邊 1,500 至 2,000 公里範圍內的用戶基本提供全天候、全天時的精確定位、導航及授時服務。其定位精度相當可觀，在印度洋區域小於 20 公尺，在印度本土及鄰近國家定位精度優於 10 公尺。由於印度本身有著自己特有的本土地面優勢，所以它比 GPS 民用單頻接收機 15 公尺定位精度要高很多。
打破四足鼎立局面
IRNSS 的建成，也打破了全球四足鼎立（美國 GPS 、俄羅斯格洛納斯、歐盟伽利略、中國北斗）的局面。同時該系統建設和完善也使印度武器的精確導引能力進入世界先進行列，並迅速提升遠程導彈的全球打擊能力。
一套系統在手，印度政府如今已經開始有了更遠大的理想：繼續透過自主全球衛星定位系統，從一個區域軍事大國迅速發展為具有全球影響力的軍事強國。而昨天美印新協議的簽訂，對於印度而言又是一項 “如虎添翼” （或許是暫時）的效應。簽署新協議將使印度能夠共享美國的空間地理情報，提高自動化硬體系統和巡航、彈道導彈以及無人機等武器的精確度。這次蜜月期又能持續多久呢？
《虎嗅網》授權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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