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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
先前，我談過如何面對人生的「失敗」，後來也有些人來問我，那「成功」又該如何界定。這其實是個有趣的哲學議題。
什麼是「成功」？
討論這件事的麻煩，在於每個人可能從小就聽過各種不同的定義：小時候父母說找個好工作、擁有穩定的人生就是成功；但長大後，有人會說，賺很多錢、名聲響亮才是成功；也可能有人會說，婚姻美滿、子孫滿堂才是成功。但在我看來，這些對「成功」的定義，其實都是很危險的。如果我們這樣定義它，很容易把自己引導到偏頗的人生路徑上。怎麼說呢？
我在【關於面對人生失敗的思考】這篇文章裡，曾經分享過一段話：「我們從來沒有真正的失敗，但也從來不會有完全的成功。人生本來就是在不斷失敗過程中，最終嘗試讓自己處在一個時間夠久的穩定中。職涯是這樣、經營是這樣，戀愛當然也是這樣。」
成功不是一種穩定的結果
為何我說不會有完全的「成功」呢？因為成功絕對不是一種穩定的結果。我們雖然可能賺很多錢，但今天賺很多錢，不代表明天不會一夕破產；我們可能找到一個好工作，但一陣子之後新冠肺炎爆發，就得被迫放無薪假，甚至失去工作；一個偶像本來是萬人崇拜的，過一年、兩年不紅了，根本沒人會再記得他。這類狀況不勝枚舉，再再揭示了一個訊息：成功不是穩定的結果，它只是人生過程中不斷起伏的變化。
如果只是用錢、用名聲、用地位等指標來定義成功，那實在不準確、也未必長久。例如，你這個月投資收入比上個月多了十萬，但這代表你很成功嗎？或許純粹只是因為市場上的一些波動，所以你才幸運多賺一些，而不是你真的做了什麼非常好的操作。
是否有更好的指標檢定成功？
用這些常被不可控因素影響的指標來定義成功，容易讓你專注在錯誤之處。也因此，我有一段時間常常在想，人生有沒有什麼更好的指標，可以拿來檢定成功跟自我的關係？這個指標應該要更與自身有關，這個指標不該是錢、工作、人際關係等，因為那些東西某種程度是身外之物，而且有一大半不是人能完全控制的。後來，我想到一個衡量指標，那就是「情緒的波動程度」，也就是你每天的情緒波動有多大。
你看到這邊可能會滿頭問號，不解這有甚麼重要的。但在我看來，如果你把它當成一個重要的指標，你就會開始全面地調整人生策略。因為你雖然不能改變別人的情緒起伏，但可以想辦法控制自己的。所謂「控制」，不是讓自己隔絕感受，而是有意識地選擇外在事件如何影響個人感受。
舉例來說，人難免會碰到鳥事，比如去餐廳用餐時，碰到態度很差的服務生。以前你可能會很生氣、甚至想拍桌罵人，但當你把「控制情緒波動」這件事放在心上，就會冷靜下來思考：「我跟人吵架能會得到甚麼？這有什麼幫助嗎？」你如果細想就會發現，這種發怒不會讓你得到甚麼有意義的東西，但絕對會影響自己接下來的心情。放過這件事，乍看你好像吃虧了，但其實不讓自己被負面情緒影響，你的時間、情緒和專注力，可以拿去做更有效的利用。
這是我這幾年稱為「讓情緒維持『低波動』」的人生策略。當你習慣這樣思考、當你常常以此跟自己對話時，你會發現這也會影響你看待風險的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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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情緒平穩作為目標經營人生
人生的風險很多，你永遠不知道它會不會發生，但多數人都隨波逐流，有發生就急著想辦法解決；沒發生，就覺得自己英明神武、賭對了。帶著這樣的人生觀生活，很容易讓情緒曝露在大悲大喜之間。相反地，如果你把「情緒平穩」當成經營人生的重點，你就會每天思考接下來可能碰上甚麼厄運、這厄運可能走出幾種劇本、而你能做甚麼事情來事先防範。
習慣做這類思考之後，一旦壞事發生了，你會發現自己早已考慮過，就沒有那麼驚慌。甚至，你可能也預做了準備，減少後續的麻煩。當然，情緒可能還是有被影響，但你會更能坦然地處理。就算你花了錢、做了這些保險事宜，最後事情卻沒發生，你也會覺得：「還好沒發生！」也一樣鬆一口氣。雖然人生沒有大悲大喜，但你的人生穩定度卻因此提升了。
提升自己處理狀況的格局
這概念其實是我從專案管理上學會的。我做專案管理這麼多年，有個很深的體悟，那就是有些PM會很自豪自己是救火隊，案子出了狀況，他就很緊張地跳出來，然後解決。腎上腺素的刺激，確實可能讓人充滿幹勁。但是，這就會讓人大悲大喜。解決了，大喜；失敗了，大悲。但你過度享受這種大喜的爽感，就會對自己產生謬誤的自信，覺得發生甚麼事情都能解決。案子小，這可能確實，但案子大，必然需要仰賴事前周詳的規劃。也因此，當你對自己過度自信下，你就會無法提升自己的格局。
而真正好的策略，真正厲害的PM，其實都是事前冷靜地分析大局，預想可能的風險，然後做好因應對策。雖然不管怎麼預想，計畫都不可能百分之百準確，但隨著經驗累積，你在預想時會有更多參考依據，做出準確率較高的決策。能因應的案子規模，也會越來越大。這些專案管理的手法要能落實，背後的起點都是同一個：追求「低情緒波動」。我跟Bryan的文章常提到要「看懂局」、「找策略」，談的其實也是這件事情。
找到可以控制的刺激環境
不過談到這，我也要補充另一件事情。前陣子，我碰上一位常來大人學上課的同學，他正好問我：「Joe，我看你平常都盡量維持低情緒波動，你不會想嘗試甚麼刺激的事嗎？」
我告訴他，當然會啊。
聽到這，他看起來有點震驚。因為他大概以為我致力於控制風險、致力於專案管理，是因為討厭刺激、討厭快樂或悲傷。但其實不是的，努力降低情緒波動，不表示你就需要討厭聲光刺激。我的想法是這樣：這類刺激可以盡量不從實際人生中得來，而是來自受控制的環境。
舉例來說，你想要刺激，你可以去看看動作片、打電動、看看運動比賽。所謂「受控制」的概念是：當我覺得這些刺激太過了、甚至有點無趣了，隨時可以停下來，可以選擇關上電視、離開球場、登出遊戲。你對這個環境握有控制權，不會有無法離場、無法恢復平穩的困擾。
高風險、高報酬不代表功成名就
但大部分人其實沒有意識到這件事。很多人對於成功唯一的定義，就是賺很多錢或功成名就。但請記得，這些事情經常都不是你能憑一己之力決定的。當你唯一僅注意那些指標，就可能讓自己在過程中承擔了過大的風險。因為所謂「高報酬」，很可能是靠豪賭，或是過度開槓桿而來的，不代表你真的很「成功」。
此外，你或許也聽過，有些人很年輕就功成名就，但卻一點也不快樂。為何功成名就還是不快樂？背後原因可能也跟人生的策略有關。舒服的人生體驗，是生活在大部分的狀況都如預期，但少部分時候讓你遇上驚喜。你要達到這個境界，就應該凡事悲觀、想壞一點。當壞事都沒發生，你就容易在真實人生中維持一致的喜悅。但大部分的人都不是如此。他們對未來保持高度樂觀，甚至是毫無道理的樂觀，然後一旦發現真實人生辜負了原先的期待，情緒就墜落谷底。少數人運氣好、賭贏了，但卻永遠不知道成功的狀態能維持多久，越得到世俗的成功，心裡的恐懼和壓力就越大。
請記得，人終究無法長期待在無法預期的環境中。如果你把「追求低情緒波動」當成人生重要的課題，你就會周詳考慮你的人生策略。人生的穩定度提高，情緒的穩定度也會跟著提高。而且一旦你能做到這一點，你對很多事會看得更淡然。鬥爭心少了，自卑感淡了，人際關係往往也能提升。其實很多宗教上的修練，不也是這麼一回事嗎？藉由這個方法，你在心靈層面上也可能獲得更大的提升。
一切轉變，就從把對成功的定義，自追求名利改為追求「低情緒波動」開始。
《大人學》授權轉載
大人學
意指「成為大人的學問」，是兩位管理顧問：姚詩豪(Bry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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