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甘於讓台積電(2330-TW)在晶圓代工市場占上風,半導體大廠英特爾執行長季辛格(Pat Gelsinger)3 月表示也要重返晶圓代工,並宣布將投入逾 200 億美元,擴大美國的晶圓生產設備。如今又傳出有新的產業布局了?
據《華爾街日報》報導,英特爾(Intel, INTC-US)打算斥資約 300 億美元收購晶圓代工廠格羅方德(GlobalFoundries),以擴大晶片產能。若能成功收購,這會是該公司有史以來規模最大的併購案。格羅方德仍可能持續進行規劃中的首次公開發行(IPO)。
現在不確定是否會成交,《華爾街日報》認為,談判過程似乎沒有包括格羅方德本身,因為該公司發言人表示,它沒有與英特爾進行洽談。
格羅方德現在由阿布達比主權財富基金 Mubadala 投資公司持有,2009 年從超微(Advanced Micro Devices, AMD-US)收購了製造廠,後來與新加坡的特許半導體(Charter)合併而創立了格羅方德,企業總部設於美國。而超微目前仍是格羅方德的大客戶,也與英特爾存在競爭關係。
身為世界第三大晶圓代工廠,格羅方德現在最大的競爭對手就是台積電跟三星電子。公司 6 月底才投資了 40 億美元,在新加坡建造 12 吋晶圓廠新廠,預計於 2023 年啟用。
英特爾的 7 奈米晶片仍然在路上
除了專業投資人或分析師外,英特爾在季度收入報告中列出的這第三項要點在大多數人眼中可說是既無聊又無力—— “ 由 10 奈米向 7 奈米產品過渡的時間點,晚於先前預期。 ”
英特爾的一舉一動永遠牽動人心。而最新一輪財報明確給出了殘忍的結果,英特爾最新、最出色的晶片仍然 “ 在路上 ” ,而走得很不順遂。該公司曾經承諾製造 7 奈米製程(相當於七十億分之一米)晶體管晶片,並將 2021 年設為最後期限。很多朋友都知道,晶體管越小、單位面積所能容納的總晶體管量就越大,處理器的性能或效率將更上一層樓。而新製程產品再度延後,自然代表著英特爾還得靠上代老晶片繼續 “ 混 ” 過一年。
自上世紀六十年代以來,英特爾一直是美國製造業中的明珠。當時,Robert Noyce 與 Gordon Moore 在加利福尼亞州山景城建立起這家企業,並協助創建了現代晶片產業乃至名震天下的矽谷地區。晶片巨頭如今已將總部遷往聖塔克拉拉。雖然發展歷程中新技術量產延誤時有發生,但英特爾的工程師們始終堅信每一次挫折僅僅只是暫時的波動。
但 2020 年 7 月,情況發生了實質性變化。在財報電話會議上,英特爾公司 CEO Bob Swan 表示,該公司擬建的未來晶片製造廠(晶圓廠)可能永遠無法跟上製程發展。為此,晶片巨頭正在考慮借助承包商製造 7 奈米晶片。Swan 在回答分析師的提問時表示,“ 如果我們真的需要其他廠商的製程技術,也真的只能用這些應急計劃解決問題,那我們必須做好準備。 ”
他的回答語氣虛浮、嗑嗑絆絆,顯然是沒有為這個問題做好準備。當時在電話中聆聽他陳述的分析師,腦中不約而同浮現兩個大字:廢話。但無論如何,Swan 的回應堪稱英特爾公司 52 年發展歷史中的重大轉折。
在此之前,英特爾不僅擁有先進的處理器設計能力,同時也掌握著生產數億枚晶片以驅動全球計算設備的複雜技術。完善的內部技術儲備,也讓英特爾長年把持著價值 4,000 億美元的全球晶片產業的龍頭位置。這種技術能力不僅讓英特爾脫穎而出,這種地位本身也成為二十世紀美國資本主義神話的重要組成部分。沒錯,大多數電子產品確實由亞洲工廠生產,但這些只是美國自己看不上的低利潤組件與低收益崗位。
另一方面,英特爾在美國本土的工廠則專門製造最複雜、利潤率最高的組件。柯林頓、小布什與歐巴馬三任總統都參觀過英特爾的晶圓廠,印在全球檯式機與筆記本電腦上的 “ Intel Inside ” 標記也成為整整一代人的回憶。
上世紀九十年代,在公司文化自信最高漲的時期,英特爾甚至開始在電視廣告中配著 Wild Cherry 的 Play That Funky Music 樂曲宣傳自己的高科技無塵生產現場。那是何等的輝煌、何等的自信……而如今,Swan 先生的笨拙表達無疑否定了英特爾的光榮傳統、甚至可能損害美國在高端製造業中的領導地位。
但在 Swan 真正實施外包計劃前,英特爾公司再次改變方向,決定由 Pat Gelsinger 接任掌門職務。作為曾經的英特爾首席技術官,Gelsinger 對晶片巨頭的製造能力仍然很有自信。他在今年 3 月公佈一項計劃,決定斥資 200 億美元在美國新建工廠,由此帶來的產能不僅可支持自家生產、同時也可吸納部分承包業務。他提出將英特爾轉型為一家合約製造商(也就是所謂代工廠),這也彰顯出他的勃勃野心。
在接受採訪時,Gelsinger 興奮地表示 “ 英特爾又回來了。英特爾已經從過去走出來,我們將成為市場的領導者,在全球半導體需求快速成長的背景下滿足更多代工客戶的要求。我們將以有力且意義深遠的方式邁出轉型的步伐。 ”
全球半導體產業收入:英特爾在計算領域佔據主導地位,但在無線通訊領域卻毫無建樹。
▲數據:IDC * 包括能源、醫療、軍事與航空航天。
晶片王者桂冠旁落
但即使是在當下,全美最有價值晶片廠商的頭銜也早已落入輝達(NVIDIA, NVDA-US)公司囊中。輝達專業設計圖形處理器,並將大部分製造業務外包給亞洲合作方——相比之下,英特爾則控制著約八成電腦處理器市場,並在伺服器、特別是數據中心設備領域擁有更高比例。
但問題在於,英特爾傳統意義上的 “ 大客戶 ”,包括亞馬遜(Amazon, AMZN-US)、蘋果(Apple, AAPL-US)與微軟(Microsoft, MSFT-US),如今都在著手設計原研晶片並僱用外包製造商進行生產代工。
英特爾的另一位競爭對手 AMD 更是鮮明地打出 “ 無晶圓廠 ” 晶片廠商的旗號,而且 AMD 的 7 奈米產品已經開售了幾個月之久。這就引起了很多人的質疑:Gelsinger 說要改革,但英特爾真能從停滯當中緩醒過來嗎? Advisors Capital Management LLC 合夥人兼長期晶片分析師 JoAnne Feeney 表示,“ 目前,晶片製造端的發展進程已完全脫離了設計端的掌控。 ”
英特爾的這場頑疾當然不是無源之水。二十多位現任及前任僱員紛紛表示,這是 10 年來持續決策失誤的結果——包括未能在智慧型手機晶片領域有所建樹及文化衰退等等。
正是在一片歌舞昇平之下,英特爾的很多嚴重缺陷被悄悄掩藏起來。當然,其中也有全球產業轉移的作用,三星電子與台積電等亞洲製造業巨頭藉此快速崛起。他們開始處於產業中心越來越多的位置,其晶片也越來越多地現身於最高端、最先進的設備平台。
早在舊金山半島還是一片片種植園時,英特爾的創辦人 Moore 與 Noyce 就開發出第一批半導體產品。但真正推動晶片巨頭崛起的功臣,當數 Andy Grove。這位出生於匈牙利的工程師是 Moore 與 Noyce 時代的第一批僱員,並於 1987~1998 年間擔任英特爾公司 CEO。
Grove 治理下的英特爾以規章嚴格著稱,其紀律嚴明、理性誠實與鼓勵專注等原則也影響了整整一代人的管理思維。Grove 最具影響力的發明莫過於 “ 遲到名單 ” 制度:要求早上 8 點後才到達公司的員工將名字寫在前台的登記簿上,並由排名系統對全部工程師進行績效打分(具體分為 4 個級別)。
這套排名系統乃至 Grove 的很多其他發明,如今已成為各大科技企業的必備妙方。Grove 的組織紀律方法也成為暢銷商業書籍中的常見案例。在與高層管理者打交道時,他提倡 “ 建設性對抗 ” ,並認為坦率表達觀點是確保問題得以有效解決的前提。用 Grove 的話來說,員工應該有 “ 不以為然但也能全力以赴 ” 的職業素養。
當然,如此嚴苛的管控讓英特爾的形象受到了一定影響——不少員工把公司稱為 “ 匈牙利宗教裁判所 ”。但這也從另一個角度,證明 Grove 願意聽取批評者的聲音。他虛心聽取基層員工的反對意見(他稱這部分員工為 “ 預言家 ”),鼓勵大家暢所欲言、不必擔心遭到報復。
在 Grove 逝世後不久,Gelsinger 在 2016 年的一次採訪中回憶道,“ 跟 Andy Grove 搭檔就像是拔牙又不給麻藥。” 但他強調這是對 Grove 的稱讚,稱其一直 “ 積極追求正確答案 ”。
在 Grove 長達 10 年的任期內,英特爾最雄心勃勃的工程師們皆以成為這位 CEO 的 “ 技術助理 ” 為榮。如今,這個職能角色已經在亞馬遜與微軟中生根發芽。雖然這份工作涉及不少瑣碎的任務,例如給領導開車和幫助 Grove 安排日程,但其中也有大量撰寫演講稿、在高層會議中代表 CEO 發言等極有價值的內容。技術助理當中出過不少英特爾乃至其他競爭企業的高層人才。英特爾前任 CEO Paul Otellini 就曾經是 Grove 的技術助理。
Grove 的管理方略之所以影響力巨大,部分原因在於其確實帶來了令人印象深刻的技術與業績飛躍。由於表現極佳,英特爾甚至將這種管理原則視為某種自然法則。Grove 樹立的紀律標竿保證了英特爾晶片能在降低成本的同時變得更加強大,摩爾定律(這項定律由英特爾公司聯合創辦人 Moore 命名,預言了晶片改進的方向與速度)也由此得到證明與延續。
上世紀八十到九十年代,面對日本、韓國的製造業衝擊,英特爾成為少數仍然保持蓬勃發展的美國電子製造商之一。
錯失行動網路浪潮
Grove 擔任英特爾公司董事長直至 2005 年,而且到去世之前一直在接受公司高層的密切諮詢。但即使是如此強有力的管理者,也無法阻止英特爾陷入誕生以來最大的陷坑——時間剛剛進入 21 世紀,蘋果公司正在積極為新的智慧型手機做準備。
時任蘋果 CEO 的史蒂夫.賈伯斯與英特爾掌門人 Otellini 聯絡,希望由英特爾為 iPhone 提供晶片。當時,英特爾已經在幫蘋果提供 Mac 處理器,但 Otellini 認為賈伯斯給出的報價過低,最終導致合約旁落於三星。最終,蘋果開始自主設計晶片,並將生產業務外包給台積電。這裡順帶提一句,如今傲視群雄的台積電成立於 1987 年,專為各類 “ 無晶圓廠 ” 半導體企業提供晶片製造服務。
英特爾也進行過其他不同的嘗試,希望能在智慧型手機晶片領域占得一席之地。2011 年,英特爾曾以 14 億美元價格收購了生產手機處理器的英飛凌科技公司行動部門,但仍然無法從行動巨頭高通(Qualcomm, QCOM-US)的壓力下真正打贏一場翻身仗。
英特爾還嘗試向付費用戶(ex. 韓國 LG 電子公司)提供採用自家晶片的設備,但產品在市場上一直難以打開銷路。據英特爾戰略與營運內情的消息人士介紹,晶片巨頭之所以始終無法在行動領域打開局面,主要原因在於不願將生產與設計資源從 PC 及伺服器晶晶片劃分出去。為此,英特爾不僅喪失了數十億美元收入,也給競爭者留下了巨大的發展空間,及由此累積起的專業晶片製造知識與經驗。大規模、高規格晶片的生產,讓這些競爭對手快速掌握了等同甚至足以反超英特爾的技術儲備。
目前,全球智慧型手機數量已經遠遠超過 PC 與伺服器,其中運作的晶片不僅必須擁有強勁的性能、同時還要保持理想的電池續航。VLSI Research 有限公司總裁 Risto Pahukka 認為,蘋果公司的批量訂單 “ 成就了台積電 ”。事實證明,這種合併不僅極富成效,而且會長期保持下去。
內部管理混亂
2010 年,Otellini 的繼任者 Sean Maloney 突發中風,這時距他接過英特爾權柄才剛剛 2 年。下一位接班人是公司 53 歲的老將Brian Krzanich ,但他並不太認同 Grove 強硬的營運風格與不屈不撓的自我批評文化。
據與他合作過的同事介紹,Krzanich 對於英特爾的工程技術路線有著毫不動搖的信心、甚至說偏執。他本人還曾經在英特爾內部負責晶片生產工藝的工程技術部門任職,這也讓他聽不進任何關於英特爾技術能力的反面論調。
2013 年,上任不久的 Krzanich 召集了 250 位英特爾高層管理人員,在位於俄勒岡州希爾斯伯勒的英特爾研究與製造園區附近開展當面交流。這也是高層們第一次與這位新任掌門 “ 親密接觸 ”。
Krzanich 在演講仲介紹了一系列新的基本規則。
作為英特爾的傳統保留項目,高層結伴慢跑已經被明確取消。據與會者回憶,Krzanich 提到 “ 我喜歡一個人跑步,我不怎麼愛跟人打交道。” 整場會議就在這樣尷尬而又沉悶氣氛中結束了。
在 5 年任期內,Krzanich “ 消滅 ” 了 Grove 鼓勵基層預言家暢談感受的傳統。相反,他開始公開羞辱那些與他持不同意見的高層,無視英特爾在關鍵產品製造能力已經開始落後的警告。一位前任高層回憶道,“ Brian 塑造了一個資訊繭房,把真正擁有解決方案的人們隔絕在外。而對於英特爾這樣一樣結構複雜的企業來說,限制資訊流通必然死路一條。 ”
跟他共事過的不少英特爾員工提到,在前任設置的辯論審查會議上,Krzanich 會肆無忌憚地回复信件、在網路上購物或者打電話聊天。同事們覺得,這種行為實際就是在表明他對發言者的觀點和意見不感興趣、或者自己已有了明確的答案。十幾位消息人士也眾口一詞,抱怨 Krzanich 曾在會議上嘲諷發言者的觀點或者表達方式,甚至反問 “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Krzanich 本人沒有就此事回應我們的評論請求。
Krzanich 最強硬的態度留給了 Aicha Evans——時任英特爾業務負責人的她,也是晶片產業中最具影響力的黑人女性之一。Evan 的工作是將關鍵零件的生產從台積電轉移回英特爾工廠。當時台積電負責為英飛凌製造行動晶片,但她結合調查實際意識到這種轉型根本不可能實現。
英特爾的自有晶圓廠專為高性能伺服器與 PC 晶片所設計,並不適合製造需要在性能與功耗之間求取微妙平衡的手機處理器。在長達 3 小時的詳盡發言中,她向 Krzanich、董事長 Andy Bryant 以及其他 10 位高層表達了自己對遷移計劃的擔憂。據與會人員回憶,她的發言透徹且令人印象深刻。她堅持認為,生產製造應該繼續交由台積電處理。
但在她發言結束後,Krzanich 好像什麼都沒有聽到。相反,他一拳狠狠砸在桌子上,怒斥 “ Aicha Evans,你不了解英特爾,你個窩囊廢。”
她白了他一眼,“ 行,你說得對。”
必須承認,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Krzanich 對於英特爾晶片製造實力的信心似乎頗有依據。 2015 年,英特爾成為全球首家發布 14 奈米晶體管的晶片廠商,性能較上代 22 奈米有了巨大飛躍。但也就在 2015 年初,另一位工程師向 Krzanich 發出警告,表示公司的下一代晶片(基於 10 奈米工藝,原定於 2017 年發布)的生產進度已經比原計劃晚了 6 個月。
根據這位工程師的說法, Krzanich 再次拿出對付 Evan 的態度,滿滿的憤怒情緒。第 2 年,另外 2 位工程師同樣向 Krzanich 提供數據,表明即將推出的晶片根本無法保證理想的良品率。所謂良品率,是指在特定生產流程下符合法範標準的正常晶片的百分比。他們指出,從目前的生產情況來看,競爭對手台積電很可能會搶先發布 10 奈米晶片。而 Krzanich 還是那句老話,“ 你們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
6 個月的滯後最終被擴大到 3 年。直到 2020 年,英特爾才發布其 10 奈米晶片。這直接導致戴爾( Dell, DELL-US )科技公司(也是英特爾最大的客戶之一)將全年銷售額預期下調超 10 億美元。
戴爾公司財務長 Tom Sweet 當時就指出,“ 我們明顯對現狀很不滿意。” 面對這一地雞毛,Krzanich 後來承諾的 7 奈米晶片將按時供貨自然受到了諸多質疑——甚至包括公司內部的反對之聲。
▲CPU 處理技術、奈米尺寸 ;數據來源:伯恩斯坦
英特爾於 2018 年 6 月撤下 Krzanich ,官方理由是他與下屬之間有染。但晶片巨頭在此之前對高層管理者與普通員工間的不正當關係其實相當寬容,所以不少人推測這是因為董事會受夠了 Krzanich 治下的糟糕業績以及對下屬僱員的惡劣態度。
行動業務負責人 Evans 目送 Krzanich 離去(她於 2019 年離職並出任 Zoox 公司 CEO,這是一家無人駕駛汽車製造商,於去年被亞馬遜(Amazon, AMZN-US)公司收購)。但 Evans 是幸運的,也有不少英特爾高層管理人員因 Krzanich 的下位而被迫離職,其中包括負責營運事務的前 CFO Stacy Smith、負責公司主要 PC 晶片業務的 Kirk Skaugen、以及英特爾總裁 Renee James。
此外,產品長 Dadi Perlmutter、負責英特爾核心晶片產品開發的 Rani Borkar 及領導微處理器設計團隊的 Rony Friedman 等主要工程技術負責人也一同離職。這些老將在英特爾的供職時長總計超過 200 年。
砸 200 億美元進軍晶片代工,英特爾宣戰台積電
英特爾公司的困境當然不僅僅源自內部失誤,這也反映出整個製造業由美國遷出、並由工業化速度極快的發展中國家吸納的這一波為期數十年的深遠轉變。憑藉強有力的出口生產鼓勵政策,他們順利吃下了這塊蛋糕,而變革中最大的受益者之一當數台積電。
台積電率先發展出晶片製造承包業務。英特爾長期競爭對手 AMD、輝達、高通、博通(Broadcom, AVGO-US)及英特爾的不少客戶都是台積電的忠實擁躉。亞馬遜雲科技公司曾在 2018 年設計出一款內部伺服器晶片 Graviton,用於替代英特爾的部分至強伺服器晶片。此後,亞馬遜方面又先後公佈了多款其他晶片,全部由台積電負責代工生產。Google 及微軟也有類似的內部晶片原研計劃,台積電同樣扮演著重要角色。
更要命的是,英特爾引以為傲的高端個人電腦晶片業務同樣陷入風險當中。蘋果目前已經開始設計用於 Mac 筆記本電腦及桌上型電腦的原研晶片,並於去年 11 月推出 3 款全新機型。
這些產品全部採用由蘋果工程師設計、由台積電負責製造的中央處理器。蘋果當時就表示最終計劃是全面淘汰英特爾晶片,並將新的 Mac 產品線稱為 “ 完全不同的全新產品類別 ”。據知情人士介紹,蘋果還計劃在今年上半年發布一系列用於高端 Mac 的更強晶片。
受到新冠疫情影響,台積電產能縮水導致全球晶片供應短缺,汽車製造業成為這波衝擊下的最大輸家。此事也從一個側面反映頒布積電強大的影響力與實力定位,目前歐洲、日本及美國的無數企業都在敦促台積電加快恢復生產。今年 2 月,美國總統拜登甚至簽署一項行政命令,希望解決供應製品並減輕美國對於外國製造產能的依賴。4/12 拜登政府還與包括 Gelsinger 在內的各汽車與半導體企業高層舉行會議,進一步討論這方面供應製品。
與此同時,半導體產業也一直在向聯邦政府高血壓,要求其提供關稅及其他鼓勵國內投資的激勵措施。事實上,上一任總統川普就已經做過類似的嘗試,希望減緩中國在電子與晶片製造領域的快速進步。川普政府宣布多家中國企業對美國國家安全構成威脅,並將上海的中芯國際( 00981-HK )、華為、中興及其他多家中國廠商列入管控名單,禁止其接觸美國軟體與半導體設計事務。
從長遠來看,此舉也許會給了英特爾助力,但能否解決眼前難題仍取決於 Gelsinger 和他組建的管理團隊。在正式上任前,Gelsinger 就開始招募 Krzanich 任期下的多位英特爾高層。於 2014 年離職的 Sunil Shenoy 再次出山,擔任英特爾工程設計高級副總裁;先前負責關鍵晶片設計開發的 Glenn Hinton 也順利回歸。在上任的第一天,Gelsinger 的表現就讓人們恍惚間回到了 Noyce、Moore 及 Grove 所代表的那個黃金年代。他也在備忘錄中強調,自己 “ 將沿英特爾創始者們開拓出的道路奮力前行。 ”
今年 1 月,他在華爾街分析師電話會議上說起一段掌故:當時是新世紀的頭幾年,英特爾曾遭遇伺服器晶片市場佔有率,但隨後又成功奪回。在他看來,“ 偉大的企業必須有能力從困境與挑戰中成功復甦,而且變得更高、更快、更強。”
Gelsinger 在今年 3 月再次強調這一主張,並承諾將建立新的晶圓工廠、涉足代工業務。但要想取得成功,英特爾必須先搞定製造層面的現實難題,再推動新建晶圓廠順利啟動營運。而且在可能需要數年的建設週期後,英特爾還得在現有龐大製造需求與新客戶群體代工需求之間,找到理想的平衡點。相比之下,台積電一直堅定地維持晶圓代工業務這條主線並探索了超過 30 年。自 2018 年以來,台積電就一直在生產 7 奈米晶片,並於去年開始為蘋果提供 5 奈米處理器。
我們看到了 Gelsinger 讓英特爾重歸領導地位的決心,砸向晶圓代工業務的 200 億美元就是明證。即使是在這樣的不利情境下,英特爾在 2021 年內的計劃資本支出也僅增加約 35% ,還是比台積電年內的支出少了近 100 億美元。更何況單靠金錢,還不足以讓英特爾重新振作。
前景如何,恐怕只有時間能帶給我們答案。
《虎嗅網》授權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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