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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球
疫情，畢業，不認識同學；考研，就業，存不到錢。2019 年 9 月剛踏入大學，準備體驗無限青春的中國學生，他她們的時間觀被三年瘟疫改變了。對這些孩子而言，2019 年的隔年大抵是 2022 年。19 級的中國大學生，是中國自 1978 年恢復因為十年文革而中斷的高考以來，犧牲最壯烈，失去最深刻的一代——陪伴 19 級的是瘟疫、封城、網課，不是派對、社團和交換學程。
更壯烈更深刻的是襲來的畢業壓力：究竟應該選擇研究所，還是直接入職場，籠罩每年大學畢業生的莎士比亞式問題，對 19 級的中國學生而言，有著截然不同的意義。沒有政治的自由，沒有遠行的自由，沒有回鄉的自由，為大學四年劃下句點的不是乘載豐富回憶的撥穗——他她們甚至可能沒有摸過學校圖書館的書架——而是被偷走的青春。
中國就業市場概述
2023 年 6 月畢業的 19 級，面臨人山人海的同儕：將近 1,200 萬人，相當於半個北京、半個上海、一整個杭州，要進入就業市場。推演一下，一半的臺灣人口沒有工作，沒有大學回憶，面臨房價所得比、租金所得比、基尼係數、通貨膨脹或許是建國以來最高點的時刻，中國共產黨會怎麼做？
資料來源：财新
拉進體制內。
按中國話來說，是「吃大锅饭」。因此，中國政府將會擴招公務員，讓無法順利進入就業市場的年輕人至少能進入公務員體系，每個月領取幾千元薪資。一來，可以製造出完美的低就業率數據；二來，從社會學的角度觀察，一但人有了工作，特別是與既有體制、既有利益的公部門綑綁在一起，就少了與政府對抗的誘因——在一個社會、一個國家中，最不會破產、最不會倒台的就是政府，跟著政府工作就是跟著鐵飯碗工作，信奉極權主義的中國亦不是例外。
根據中國新聞網表示，今年年初，全中國一共 27 省份計畫招進近 17 萬人，「比去年增加 24,729 人，涨幅为 17.2 %。」在經濟下行、成長率屢創新低的大環境之下，是什麼樣的機關、單位，需要增聘比去年更多的員工？正當民間社會的企業，大如杭州的阿里巴巴，中小至重慶的藥廠，著手縮減人力、重整薪資結構，是什麼動機、能量，足以驅動公部門採取逆向的招聘操作？
如何解決中國就業市場困境
政治。「國進民退」的政治思想驅動中國政府，使用龐大的行政資源，吸納未如期進入就業市場的年輕人。除了未如期就業的大學生，中國政府亦針對碩士博士生，放寬考取公務員的資格。根據紅星新聞的報導，在某些省份，考取公務員的年齡已延展至三四十歲：
在 20 余个已公布公务员报考信息的省份中，河南、贵州、天津、湖北、江西、广西、四川、云南、重庆、内蒙古 10 个省份，近些年放宽了部分岗位的年龄限制⋯⋯多面向应届毕业硕士研究生和博士研究生（非在职）⋯⋯而过去年龄限制通常为 35 周岁以下。除河南外，天津、内蒙古、广西、重庆等地，也在近些年调整了要求，在公务员招考中指出，2023 年应届硕士研究生和博士研究生（非在职人员）报考的，年龄可放宽到 40 周岁（1982 年 1 月以后出生）。
在未來，中國政府還會採取另兩個措施：延緩公務員退休年齡、減少退休人員提撥退休金的比例。筆者對於當今中國政府的經濟政策，抱持悲觀想法：中美貿易戰、關稅戰、經濟戰、科技戰的大框架之下，中國政府的經濟發展出現挑戰，此外，中國無法再以八九零年代乃至零零年代的低薪代工與越南、印度、印尼、非洲等國拼搏，卻亦無法在關鍵產業中阻擋美日荷的晶片禁令——更不用說在將來幾年內，臺灣與南韓將會因為地緣政治因素，加入這個跨時區跨經度的晶片聯盟。
因此，唯幾個能採取的政策，就是利用行政資源，將統治的人民吸納進體制內。在極權專制的一黨制國家中，這是特別好用、最簡易上手的方法，但也最不計代價的政策。一旦國家步上「國進民退」的道路，捨棄「國退民進」或是「國與民共舞」的措施，將會導致行政資源的膨脹、浪費。
當今中國政府只是將失業率、就業率的未爆彈往後拖延——說到底，中國共產黨官員仍是官員，只要問題不在任期內爆發、擴散，就可以宣稱天下太平，2002 年至 2012 年的胡溫體制便是如此，當今習近平接手的中國地方債務不全然是 2012 年後的三個習任期導致而成，有些是早在二十年前就已在胡溫體制下的借錢蓋樓房大環境中緩慢釀造。
所以，在後習時代，中國政府的人員擴張將會成為問題，屆時還會產生更多新問題：退休金或許會被擠兌，因此得修改退休金法令，與人民爭退休金；退休年齡必須往後延，才能讓請領退休金的總量不至指數性成長（正如同當代法國政府的退休政策）；最不理想的狀況，是公部門開始裁員、降薪。
1976 年 7 月，一場不亞於今年年初土敘慘劇的唐山大地震發生在北京東方的唐山市；不到兩個月後，毛澤東於北京過世。地震打穿建築的原始瓦礫，帶走馬列主義在華夏大地藉以寄生的載具，同時亦撼倒舊社會的體系。中國與文化大革命告別，再見了十年批鬥、十年分裂、十年浩劫，拖著父母到四合院中央鞭斥的孩子，跩著教師到胡同口拳打腳踢的學生，一夕之間消失在城裡。
整個中國社會希望能夠恢復穩定、前往繁榮，中國知識份子、大爺大媽倡導「國退民進」——國家向後退，人民往前進，就連執政的中國共產黨也接納與民間社會合作經濟論點。「國退民進」的程度廣到足以囊括外國人。1987 年，江澤民仍在上海擔任市長時，提出了與外資合作的方案：
为了解决城市建设和资金不足到矛盾，市委、市政府经过多次研究，提出采用吸引外资的办法来弥补国内资金的不足，加速上海城市基础设施建设。
中國就業市場結論
將近四十年快過去了，中國變了，中國政府變了，中國人更變了。中國人睜大眼睛，觀察中國共產黨設想的經濟政策，是否與這個偉大中土國家的發展背道而馳。二十一世紀，最不風平浪靜的一代——被偷走青春，與瘟疫共舞的 19 級——將會是感受最深的一代。
中國是一場偉大的雙城記，每一個年代都是最好的時代，也是最壞的時代，如何將眼下最壞的時代，打造成最好的時代，全亞洲乃至全世界都在關注——打破任期限制的習近平團隊最大的敵人，是自己，他她們選擇控制這個時代，因此得背上這時代一切的重擔與責任。
【資料來源】
- 「突发！阿里战投部大裁员！员工称已经收到通知」，2022 年 7 月 21 日，校园职徒微信公眾號。
- 「重慶抗原試劑生產廠疑因欠薪裁員爆發抗議活動」，2023 年 1 月 9 日，BBC News 中文。
「公务员省考招录有变化：10省份放宽35岁年龄限制，多地专设应届生报考职位」，2023 年 2 月 20 日，红星新闻。 - 「应届毕业生数再创新高，校招、实习竞争愈发激烈」，2023 年 2 月 22 日，财新。
- 「 2023 公务员联考“扩招”人数超 17 %」，2023 年 2 月 23 日，中国新闻网。
- 「人民政府要为人民办实事（一九八七年一月十二日）」，收录于《江泽民文选第一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6 年），页 12 – 19。
【延伸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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