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rtin Vassilev 今年 32 歲,平日的工作就是提供 YouTube 影片的虛假觀看記錄。今年以來,他提供的影片虛假觀看次數,已經達到 1,500 萬左右。
不過,他並不親自提供這些虛假觀看記錄。其網站 500Views.com 能夠以一種仲介的身份,將相關客戶與提供觀看記錄的服務聯繫起來。所謂觀看記錄,是由電腦而非人工生成的,包括簡單的喜歡與不喜歡觀看評論。當某一供應商無法完成自己的訂單需求時,Vassilev 就會像接線員一樣迅速聯繫另一供應商。
Vassilev 曾經在採訪中表示:“我可以針對一則影片提供數量無限的觀看記錄,雖然相關方面一直在努力取締這種行為,但可以說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收效甚微。”
除了 Google(GOOGL-US),現在已經有越來越多的人選擇在 YouTube 上進行內容搜尋。根據民調機構皮尤研究中心(Pew Research Center)今年發佈的一份報告顯示,YouTube 已經成功超越 Facebook(FB-US)和 Instagram 這類社交巨頭成為最受青少年歡迎的平台。該網站每天的影片觀看量達到數十億甚至數百億,能夠有效促進全球文化傳播、催生更多工作機遇、為各類品牌進行行銷宣傳以及推動各項政治議程。
就像其他深受虛假帳戶和惡意運動影響的社交媒體公司,這些年來 YouTube 也一直在與虛假觀看記錄作鬥爭。
像 Vassilev 參與其中的這種虛假觀看記錄生成系統,確實會對 YouTube 的信用等級和品牌形象產生負面影響,因為它操控了在用戶看來頗有價值的虛擬貨幣。
雖然網站表示,這些虛假觀看記錄只是占了很小一部分,但其實還是會帶來較大影響,誤導消費者和廣告商。在數十則採訪、各種銷售記錄以及虛假觀看試用購買交易的例證基礎之上,《紐約時報》曾經對這一市場空間的運作模式進行了深入調查,同時還對 YouTube 檢測負面操控行為的能力進行了測試。
雖然刻意誇大影片觀看數量是違反 YouTube 服務協議的,但如果我們用 Google 來搜尋購買觀看數量等內容,就會看到數百家提供快速且便捷的提高影片觀看率服務的網站,可以購買的觀看數量從 500 到 500 萬不等。那些每條觀看記錄只收取幾美分的網站,甚至還會出現在 Google 的廣告搜尋結果中。
為了測試這些網站,《泰晤士報》的一名記者曾經從九家不同的公司下單購買了數千條虛假觀看記錄。結果發現,幾乎所有購買來的觀看記錄,都在兩個星期的時間內顯示在目標影片的簡介中了。
而這其中,就有一家名為 Devumi.com 的網站。據相關數據顯示,在過去三年時間中,該公司已經順利賣出了 1.96 億條 YouTube 影片的虛假觀看記錄,賺到了超過 120 萬美元的收益。而且,其中有很多觀看記錄,到現在還是有效存在的。
根據一份分析報告顯示,從 2014 年到 2017 年,大多數虛假觀看記錄訂單,都會在短短數週的時間內完成。當然,如果數量超過 100 萬,那將會稍微久一點。畢竟在短時間內以較低成本提供大量觀看記錄,通常意味著服務的真實性得不到保障。
具體說來,Devumi 的客戶,包括俄羅斯政府出資成立的新聞媒體 “今日俄羅斯(RT)” 的一位員工,以及卡塔爾政府出資成立的 “半島電視台英文頻道(Al Jazeera English)” 的一位員工。另外,還有一家為美國保守派政治團體 Americans for Prosperity 提供服務的電影製作商,以及《紐約郵報》的負責人。
當然,對於這些不光彩的事情,半島電視台和《紐約郵報》均表示並未授權相關人員購買虛假觀看記錄,而且也都已經解僱了涉事人員。
除了這些,還會有音樂人為了讓自己的作品看上去更受歡迎而購買虛假收聽記錄。因為像尼爾森(Nielsen)這樣的市場市調研究公司,以及 Billboard 最受歡迎 100 首歌這樣的音樂排行榜,都會將 YouTube 的收聽和觀看數量納入考核範圍。
還有些公司會為自己的客戶購買虛假觀看記錄,利用社交媒體帶來的潛在推廣效果,來吸引更多人觀看相關影片。
今年 78 歲的 Judith Oppenheimer 就曾經以 5,000 美元的價格,聘請一家公司為自己出版的新書進行推廣,希望能夠增加新書的銷量。在 Devumi 的幫助之下,她的影片很快便有了超過 5.8 萬次的觀看記錄。
至於這類網站如何為目標影片增加觀看數量,其實是根據各種即時策略而變化的。有時候,是自動化的觀看流量增加。也有時候,是出其不意地在用戶電腦上投放彈出式影片。不過,YouTube 對此表示,自家平台已經形成了一套有效的機制流程來應對這些虛假流量增加管道。
YouTube 產品管理部門主管 Jennifer Flannery O’Connor 介紹說:“多年來,我們一直都在全力以赴為這些消極問題尋求積極應對方案。” 現階段,YouTube 的監察系統能夠持續不斷地檢測某一影片的活動情況。與此同時,公司還成立了反欺詐團隊。該團隊會經常主動下單購買虛假觀看記錄,以便更好地瞭解這些網站的運作形式。目前,這一反向監測的系統已經帶來了比較好的效果。
可即便如此,YouTube 面臨的挑戰還是非常嚴峻。根據公司自己的介紹,早在 2013 年,其網站上的真實訪客觀看記錄,甚至已經與機器生成的虛假觀看記錄,達到了數量相當的地步。由此,有些員工擔心公司的欺詐監測系統會受到影響無法正常運作,便對虛假觀看流量進行了倒置分類。
當時,尚在 YouTube 欺詐和濫用團隊工作的 Blake Livingston 表示:“這個問題本身是非常棘手的,後來網站遭受了一次攻擊,公司便採取了一些修復和應對措施,這才有效抑制了影片虛假觀看數量的進一步增加。”
數年以後,YouTube 仍然在堅持與虛假觀看記錄作鬥爭。甚至在連應對 2016 年美國大選過程中俄羅斯相關方面干預這類虛假資訊問題時,也都沒有放鬆自己在這方面的努力和警惕。
雖然它沒有對外揭露自己每天攔截的虛假觀看記錄數量,但也表示公司團隊一直在努力將這類虛假記錄占影片觀看總記錄的比例控制在 1% 以下。不過,如果要從具體數據來看的話,在其每天生成的數十億甚至數百億的全新影片觀看記錄中,至少有著數千萬的虛假記錄。
Livingston 表示:“只要 YouTube 平台一直保持運作,各類影片一直保持播放,那麼虛假觀看的操控行為就會一直是個問題,畢竟人人都希望自己的影片能夠受歡迎。”
假觀眾卻帶來了真金銀
從靠救濟金到買房買車,Vassilev 只花了短短 18 個月的時間。到 2014 年底,他的網站已經成為 Google 搜尋 YouTube 影片觀看數量購買的頭幾條顯示結果。平均算來,其網站每天的訂單數量大約為 150 到 200,每個月的收入額超過 3 萬美元。上文所說的《泰晤士報》記者,下單購買了 2.5 萬次的觀看記錄。隨後一天,便順利 “收到貨” 了。
對此,Google 發言人表示這些出售虛假觀看記錄的網站,之所以會出現在搜尋結果當中,主要還是因為與用戶搜尋的內容存在相關性。當然,它也坦言確實還有很大改善的空間。未來會在向用戶呈現搜尋結果的同時,提供一些安全性使用警告。
雖然 Vassilev 拒絶透露自己的客戶有哪些,但還是表示有很多來自公共關係或市場行銷公司的訂單。
現階段,他會通過由 Sean Tamir 負責運作的批發供應商 SMMKings.com 來完成自家網站上的大多數訂單。Tamir 今年 29 歲,會針對每 1,000 條觀看記錄向 Vassilev 收取一美元的費用。要知道,每 1,000 條觀看記錄,Vassilev 對外銷售的價格是 13.99 美元。
根據 Tamir 的介紹,YouTube 每年都會對自己的虛假觀看記錄監測系統進行好幾次變更。最近一次發生在今年一月底,但事實上,沒過幾個星期,其中很多網站就又正常運作了。不少供應商表示,在 YouTube 系統更新的時候,他們會刻意讓自己的觀看記錄看上去更加正常,並且確保那些記錄是來自之前有過真實觀看記錄的用戶。
其中,有一位名為 Carlton E. Bynum II 的供應者,會專門利用廣告來吸引客戶。今年,他已經成功賺到了 19.1 萬美元的收益。但與之對應,為了出現在 Google 搜尋首頁上,他在廣告上就花費了 10.9 萬美元。其網站 GetLikes.click 不僅銷售 YouTube 的觀看記錄,還銷售 Instagram 和 Twitter(TWTR-US)的粉絲、Facebook 的按讚數量以及 SoundCloud 的播放數量。
雖然 Google 原則上不允許帶有 “購買 YouTube 觀看記錄” 這類字樣的廣告出現在自家網站上,但是 Bynum 表示其實還有一種代替方法,那就是刻意拼錯搜尋內容,在第一次廣告提交失敗之後繼續提交。而且,即便 Google 會把那些為購買 YouTube 觀看記錄而打的廣告移除出去,但過兩個星期之後那些廣告就又會出現了。
實際上,在銷售影片觀看記錄之前,Bynum 自己也是購買者。購買之後他的影片排名,要比競爭對手高出很多。而且,購買觀看記錄所帶來的效應會越來越大,能夠通過更多的影片觀看數量來幫助自己賺到更多錢。
Vassilev 也表示,他曾經同樣利用虛假觀看記錄來推廣過自家網站,讓大家相信自己所銷售的其實是真實的觀看記錄。
從產業類別來說,Devumi 的大多數客戶來自音樂產業。因為在音樂產業,這種購買行為是十分常見的,甚至是十分必要的。Billboard 副總裁 Silvio Pietroluongo 表示:“YouTube 是音樂消費的主要來源之一,也是音樂潮流的重要指標之一。”
早在 2014 年,音樂新星 Aleem Khalid 僱用了宣傳推廣公司 Crowd Surf。但這家公司卻在他不知情的狀況下,針對自己的三則影片各買入了 1 萬次的觀看記錄。用他的話說:“我本以為這些社交媒體平台的最大優點就是真實,但現在看來全都是假的。”
一直以來,YouTube 的工程師、統計師和數據科學家都在不斷最佳化應對這些問題的能力。但同時,這些問題想要完全解決也越來越難了。在知道有 “臥底” 記者借購買之名暗中調查之後,這些網站更是紛紛加強了自己的修復能力,放緩了觀看記錄落實到位的速度。
《獵雲網》授權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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