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下：今年是中國經濟在習近平剩餘任期內最好的一年

2024 年年底，中國共產黨在北京舉行一年一度的「中央經濟工作會議」。會上，習近平以負面用詞形容中國經濟，例如「外部壓力加大」、「內部困難增多」、「群眾就業增收面臨壓力」、「風險隱憂仍多」。中外媒體將鏡頭拉回亞洲，希望找出能一窺中國未來的蛛絲馬跡。

然而，要理解中國經濟，並非僅是閱讀中國政府公報、中國共產黨會議紀錄。最重要，須熟稔金融學、經濟學的理論，與歷史的眾多實例。正如北京大學金融系教授 Michael Pettis 所言：

中國增長模式並非中國特有，許多國家都曾追尋這個增長模式。

（The Chinese growth model is not particularly Chinese; lots of countries have followed this growth model.）

時間觀：不能以「年」為單位來窺視經濟體

2016 年，習近平在當時表示：

總結 2016 年經濟工作⋯⋯產能過剩和需求結構升級矛盾突出，經濟成長內生動力不足，金融風險有所積聚，部分地區困難增多等⋯⋯同時用市場、法治的辦法做好其他產能嚴重過剩行業去產能工作⋯⋯重點解決三、四線城市房地產庫存過多問題⋯⋯既抑制房地產泡沫，又防止大起大落⋯⋯。

2024 年，習近平提及：

⋯⋯擴大國內需求⋯⋯穩住樓市股市⋯⋯提高財政赤字率⋯⋯增加發行超長期特別國債⋯⋯增加地方政府專案債券發行使用⋯⋯要實施適度寬鬆的貨幣政策⋯⋯。

八年過去，進入第三任期中段的習近平團隊提出解方，其政策基礎為以下：

1. 舉債 ➡️ 擴大需求。（所謂的「提高財政赤字率」）
2. 舉債 ➡️ 償還舊債。（所謂的「增加發行超長期特別國債」）
3. 降息 ➡️ 借新債、還舊債。（所謂的「實施適度寬鬆的貨幣政策」）

易言之，2024 年的中央經濟工作會議依舊採行「以時間換取空間」的政策，處理當今中國經濟的棘手問題，例如需求萎靡、房地產與地方政府債務。這些不是治根的方案，僅能治本。可以預期，未來的 2025 年、2026 年、2027 年，一直到習近平任期的最後一年，中國共產黨會以同種模式，處理問題。

以下是作者提供的簡潔方案：

1. 中國經濟的「產能過剩」問題，需要透過「關閉工廠」、「停止補助」來解決，但是，這些政策會「增加失業率」。中國共產黨不願如此，因為失業人口上升，將導致社會動盪，弒人案件、家暴案件增多；
2. 中國經濟的「需求低迷」問題，需要透過「提升勞權」、「增設工會」、「勞資協商」、「限縮董事會」，但是，這些政策會「削弱資產階級」。中國共產黨不願如此，因為它本身就是資產階級；
3. 中國經濟的「債務」問題，是不分獨裁或民主的國家都面臨的問題，政治產業的生態注定統治階級無需負責，一個李克強總理的中國、或者一個李強總理的中國，都會舉債，其實美國、日本亦然。

世界觀：經濟的「重借輕還」、外交的「修昔底德陷阱」、內政的「不要領袖要選票」

2023 年 10 月，本文作者在「迷途高速上的中國」一文提到：

2027 年是中共二十一大召開年、2032 年是中共二十二大召開年。在中國經濟成長率下降之際，習近平的第三任期不斷超越時空，飛行到第四任期、第五任期，跟未來的中國借錢。

這是經濟的「重借輕還」。未來某天，中國的泡沫將被戳破，屆時，中國付出的代價將比今日沈重。2024 年 11 月，我在「步上美國後塵」提到，「重借輕還」還將創造中國民粹：

潘書記被撤職時，「獨山縣」的債務超過 400 億人民幣，相當於整個縣不吃不喝，要到 2060 年代才能全數還完。要是這位潘書記沒有被立案調查，獨山縣還會繼續舉債⋯⋯我們將鏡頭拉大到整個中國。整個中國有許多的潘書記，大大小小地存在在各個縣市的各個街道辦⋯⋯政治菁英自私自利，以債務創造虛假繁榮，疏於弭平貧富差距，終將導致民粹主義的興起⋯⋯。

理解中國的「重借輕還」經濟後，必須談到中國的外交與內政。

中國的外交已經進入自 1971 年 7 月美國國家安全顧問季辛吉訪問北京後，最嚴峻的時刻。當時，美國的尼克森團隊希望削弱蘇聯在中南半島的勢力範圍，選擇放棄臺北，將北京拉進美國陣營。二十年飛逝，中國人民在 1989 年藉著胡耀邦的逝世，要求中國共產黨分享權力，卻慘遭軍隊鎮壓。當時，美國的確因為這起憾事，切斷與中國的經濟連結，但期限非常短。老布希連任失敗後，後繼的柯林頓團隊加強和中國的經濟連結，在世界貿易組織為中國打開史無前例的大門。後來十六年的小布希團隊、歐巴馬團隊亦遵循相同的中國政策。

直到 2017 年的川普以及 2021 年的拜登。川普和拜登雖然來自不同政黨，但是兩位美國總統的中國政策近乎吻合。第二任的川普團隊將於 2029 年卸任。我在今年九月的「殊途同歸的中美關係」一文提到：

⋯⋯假若川普於今年年底當選，世界人民將會見證川普追隨拜登的中國政策（而拜登本身亦是跟隨川普的中國政策），使得自 2017 年以來的美國對中政策，具有長期連貫性⋯⋯中美關係將歷經可預測的長期連貫性，進入至穩定低潮的階段。

2025 年的中國已不是 1971 年的弱小中國，而是在世界舞台上，僅次於美國的強大中國。作為既有霸權的美國，不願見到新興強權的中國會取代它，因此組織多國聯軍，在政治、經濟、法律、貿易、科技、移民方面遏制中國。2021 年，前中國外交部部長楊潔篪在阿拉斯加反問美國國務卿布林肯，「難道我們被外國圍堵的時間還短嗎？」。這，是外交的「修昔底德陷阱」。

論及中國的外交，必須同樣提及中國的內政。中國是貿易順差大國，因此，在美國遏制中國的經濟時，依賴外國市場的中國企業勢必縮減、倒閉。中國將面臨更多的失業人口。事實上，中國已經正在面臨這個問題。

此外，經濟的「重借輕還」、政治的「修昔底德陷阱」，其受害者是廣大無辜的中國人民。但，中國人民無法選出美國總統、英國首相、德國總理、日本首相，無法改變外國的中國政策。最終，承擔巨傷的中國人民，將會把怒火轉向當今中國執政團隊：中國共產黨。

2022 年年底的白紙革命，是近年的典型範例。在未來，將會有更多大大小小的抗爭、遊行、靜坐發生在中國廣袤土地上的各級城市。因為，中國人民就像北京四通橋上的標語一樣，「不要領袖要選票」。中國人民與世界各地人民一樣，希望在國家未來的藍圖裡，有發聲權，有一席之地。

堅持前往中國：為了中國，也是為了臺灣

鑑於上述中國經濟的「重借輕還」、中國外交的「修昔底德陷阱」、中國內政的「不要領袖要選票」，今年，是中國經濟在習近平剩餘任期內最好的一年。

因為，往後，中國會更慘淡。一路向下。

我們必須在此刻前往中國，一探究竟，為將來的兩岸政策鋪出一條理性、扎實的康莊大道。

【參考資料】

• 「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在北京举行，习近平李克强作重要讲话」，2016 年 12 月 16 日，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
• 「China’s Economic Growth Model Is Dying | Michael Pettis」，2023 年 5 月 8 日，YouTube。
• 「中國發債！兆元國債的意義？迷途高速上的中國！」，2023 年 10 月 30 日，StockFeel 股感。
• 「習近平該如何看美國大選？不論賀錦麗或川普勝選，中美關係都將『殊途同歸』」，2024 年 9 月 2 日，關鍵評論網。
• 「步上美國後塵：借新還舊的中國將創造中國民粹」，2024 年 11 月 12 日，StockFeel 股感。
• 「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在北京举行，习近平发表重要讲话」，2024 年 12 月 12 日，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