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財商
華爾街資深工作者夏洛特·貝耶 (Charlotte Beyer) 知道，投資有時候是一種令人望而生畏的體驗。在華頓商學院，她開創了美國首個私人財富管理課程，並致力於在她的職業生涯中幫助所有人揭開財務管理的神秘面紗。
近期她做客“華頓知識線上”節目探討自己的新書《財富管理揭秘 (Wealth Management Unwrapped) 》，這本書針對良好的投資實踐提供了相關建議。她的目標是讓每個人都能掌控自己的財富，不管財富多寡，讓每個人成為“自己財富的 CEO”。
以下為編輯後的訪談記錄。
華頓知識線上：我們在 2014 年討論過《財富管理揭秘》這本書。最近你又發佈了這本書的 2017 年新版。現在的財富管理和三年前相比有什麼不同呢？
夏洛特·貝耶：至少在兩到三個方面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首先，我們現在所看到的投資者越來越主動，他們非常瞭解自己想要什麼，害怕什麼。其次，投資顧問群體現在已經認識到，財富管理並不只是投資，它的實質是個人。第三，信託 (fiduciary) 已經成了一個重要的事項，每個人都在談論這個詞。它的真正含義是信任。僅僅在三年裡，這三個領域的變化讓我感到非常吃驚。
華頓知識線上：最近我們經常聽到人們談論財富科技或財富管理的數位化，這些都是金融科技的一個專門領域。根據你在華爾街以及創立私人投資機構 40 多年的工作經驗，你認為數位化對投資者和投資顧問有哪些影響？
貝耶：影響巨大。在財富管理產業，我們經常使用一個術語：機器人顧問 (robo-adviser) 。我們看到投資顧問產業的大公司提供自動化投資分配等服務，但實際情況遠不止於此。這種現象將會出現在所有註冊投資諮詢公司中，出現在所有大公司中。但對我來說，更有意義的是我看到越來越多的公司在使用人工智慧和機器學習技術，每個人甚至可以自動地找到他們需要的東西。
網路會給出提示等等。就像物聯網一樣，當你走在大街上，你的手機亮了，提示你，“你在找這個東西，它就在這個商店裡，店裡現在有售。”我在財富管理產業也看到了相同的事情。它發生的速度會比我們想像得快得多，因為千禧一代對這些事物有著濃厚的興趣，他們希望通過一種更有意義的方式支配自己的錢。
華頓知識線上：高淨值投資人和投資顧問應該關注哪種機器人顧問？還有，你覺得機器人顧問會不會像 Google 和臉書（Facebook, FB-US） 對媒體和廣告產業的衝擊那樣，對整個產業產生顛覆性的影響？或者它們會不會被傳統財富管理公司掌握和購買？
貝耶：我也希望我知道這些問題的確切答案。我覺得應該是後者，但我相信創新精神意味著這些科技將會帶來無與倫比的顛覆作用。老牌企業可能會購買一個 Betterment 或一個 Wealthfront。他們已經購買了一些小型的機器人顧問，但是新的創新或新的理念將會出現。如果老牌企業中的文化不改變，他們不知道怎樣使用這些機器，不能持續地升級這些技術，那麼機器人顧問的價值就無法實現。
就像當我在支付帳單的時候，我不會想到寫一張支票。因為我都是在網上支付的，大家都是這樣。就我基本的感覺而言，我認為廣泛意義中的機器人顧問不僅會帶來顛覆性的影響，而且它們會存活下來，持續升級。
華頓知識線上：你這本書之前的版本提供了很多有用的建議，比如怎麼來評估和選擇一位人類顧問。那麼針對投資者應該如何選擇機器人顧問，你有什麼建議嗎？
貝耶：是的，我有。在對沖基金發展初期，對沖基金經理人會對投資人說，“我們有這樣一個大黑匣子，你看不到裡面，因為不瞭解它。但是看看我們的記錄。”我怕在機器人產業，投資者如果不小心，也會被以相似的方式愚弄。
在我的書中，我列出了一系列需要提出的問題：你們的演算法來自哪裡？你們用來告訴我應該做什麼的機器學習或 AI 技術的來源是什麼？當系統進行自動重新平衡的時候，如果它是錯的該怎麼辦？因為我們都知道市場預測並不科學。市場什麼時候下跌這中間有一個有趣的發展過程，如果你們的機器人稍微出了差錯會發生什麼狀況呢？
華頓知識線上：機器人顧問與人類顧問相比有哪些優勢，反過來呢？鑒於投資策略似乎正在從主動轉為被動，你覺得在在這種情況下誰的表現會更好呢？
貝耶：你說的很對，主動和被動之爭是所有問題的表像。對大多數投資者來說，持有一些被動投資組合似乎更加合理。可以是交易所交易基金，也可以是指數，我相信還會出現新的更高級的產品。
在我看來，機器人的優勢和科技在任何領域的優勢是一樣的。我可以在離家 50 英里的地方把家裡的空調打開。這就是一種優勢。機器人也是這樣的。我可以隨著生活的變化而改變自己的投資目標。在機器人世界裡，它們可以知道，預測和問我這些問題。而在人的世界裡，大家都在忙著做其他事情，他們可能會忘記問我一些事情，而機器人就不會忘記。
華頓知識線上：數位財富管理平臺還有一個優勢就是它們對千禧年一代的吸引力。在我的印象裡，投資顧問總是把重心放在嬰兒潮一代，他們要麼已經退休，要麼即將退休，所以他們的錢比千禧年一代多。那麼，大齡投資顧問應該如何吸引精通技術的千禧年一代呢？註冊投資顧問怎樣才能更好地瞭解這些科技和創新呢？
貝耶：在這個問題上我的態度不會太樂觀。我自己也是嬰兒潮一代，我也熱愛科技，學習新東西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千禧年一代做這些事情是出自他們的直覺，他們就是在這種環境中成長起來的。
另外一個主要的挑戰是，嬰兒潮一代的註冊投資顧問更習慣他們這代人的行為規範和文化、語言以及溝通方式。而千禧年一代，我認為他們想要的是不同的東西。他們總是想去做一些跟他們的父母不一樣的事情，對吧？但是這種現象如今愈發明顯，因為他們看到了不同溝通方式的高效率。你千萬不要給千禧年一代發電子郵件，因為他們根本不會讀。你也不要跟他們開一個三小時的會議，太長了。
千禧年一代將成為時代發展的推力，嬰兒潮一代顧問應該往他們的公司裡招聘更多的千禧年一代，使員工群體多樣化，不再只是那些頭髮花白的人才有發言權。千禧年一代可能是你當前客戶的孩子，可能是你當前客戶的孫輩。忽視他們只會給你帶來危險。
華頓知識線上：千禧年一代現在面臨的最大挑戰之一就是學習財富管理，特別是如果他們恰好出生在富裕的家庭裡。在你的書中，有一章提到了出生在富裕的家庭中到底是一種幸運還是詛咒，以及家長對此應該怎麼做。
貝耶：既是幸運也是詛咒。在那一章中，有一篇文章提到了橡子在高大的橡樹的陰影下成長有多困難。這是一句匈牙利俗語。
從我的經驗來看，對於很多在擁有巨額或大量財富的家庭中成長起來的孩子，財富在某種程度上似乎成了他們的劣勢，因為他們從未體驗過奮鬥的喜悅以及獲得超出自己能力外的成就的快感。
而有些家長讓自己的孩子自給自足，在某在崗位上工作，這並不是某種慈善意義的度假，而是真正地努力工作實現一些目標，這些孩子和家長後來都會得到不可思議的獎勵。
就學習賺錢和財富管理而言，當前最重要的一個趨勢是千禧年一代希望他們的錢富有意義。正如投資顧問查利·艾利斯 (Charley Ellis) 所說的，“你花錢的方式就是你內心最珍視的價值觀的終極體現。”
千禧年一代的這種想法更多地出自自己的直覺。他們不會被物質主義和商業利益打亂陣腳，他們不會受到這些事物的引誘。他們想要的是意義，是目標。這就是為什麼影響力投資現在如此火熱。它並不是一種讓你通過投資做好事的虛假誘惑，而是讓你更加理性地看待，我的投資怎樣才能與我的價值觀更加緊密地統一起來？
華頓知識線上：我聽說過這種兩個口袋和一個口袋思維方式，以前是一個口袋裝你的生意，另一個口袋裝慈善。但漸漸的，人們開始意識到不管哪個口袋都是一樣的。
貝耶：這等同於人們在商業中所說的雙重目標概念。你可能的確賺到了錢，你的收益看起來非常不錯，但如果你沒有把重心放在企業的其他方面，比如員工的動力和參與度，客戶的動力和忠誠度，再好的業績都只是曇花一現，不會長久。
華頓知識線上：對於年輕女性，你會給她們哪些理財建議，特別是當她們沒有多少錢來投資的時候？
貝耶：有很多理財應用和公司都很願意幫助她們，我覺得有些公司在教育和理財結合方面做得非常不錯。但我也經常聽到這樣的說法，如果一個男人想要成為一個女權主義者，最好的方式就是有一個女兒。隨著女兒開始長大的那一刻，父親就能看到我們的文化和媒體中的好的，壞的東西，然後他就變成了一個女權主義者，一個來自男性陣營的聲援者。
女性越來越能意識到自己的力量，但從文化方面來看，這種勇氣和自信還需要時日才能全面爆發。我覺得自己很幸運，我很感激我在自己的職業生涯初期就認識到了這一點，但並不是每個年輕女性都能這樣。一些我曾經指導過的年輕女性在職場中仍然會遇到一些令人震驚的事情。但是學習財富管理這件事可能會比我們需要的文化變革發生得更快。
華頓知識線上：你能否向年輕女性推薦一些工具，幫助她們更好地管理自己的財富？
貝耶：我不想說具體的名字因為我還沒做過盡職調查，但是有些公司你可以每週投入五美元買它們的股票。這些公司不會對你說，“來吧，成為我們的客戶”，而是說，“我們將會教你怎麼投資”。這些公司在 Google 上很容易找到，你可以瞭解一下它們。
另外還有很多理財工具。但問題是年輕女性是否會花時間去做這件事情。我的書就是為了鼓勵人們，讓他們知道自己不需要成為一個技術專家。他們只需要說，“我是我自己的財富的 CEO。即使我的財富不多，但我也要上前一步，確保我知道我雇的理財顧問是誰。”在這一方面，常識非常重要。
華頓知識線上：你的書中有一個新的章節講的是女性和她們的錢包。你覺得與男性相比，女性投資者在財富管理中是否面臨著不同的挑戰？
貝耶：這近乎一種科學性的挑戰。女性往往會比自己的配偶活得時間更長，這種趨勢目前還有沒任何變化的跡象。但是另一個巨大的變化是，在很多情況下女性已經成為家庭中的主要掙錢者，雙收入家庭必然越來越多。
在哥倫比亞大學和巴納德學院最近的一項研究中，安德莉亞·特納·墨菲特 (Andrea Turner Moffitt) 談到了她的新書《運用錢包的力量 (Harness the Power of the Purse) 》，將近三分之二的女性認為自己是家中的 CFO。
在“有錢包的女性”這章中有篇文章提到了女性希望與她們合作的人可以讓自己覺得舒服，所以我列出了一系列問題和擔憂。她們所面試的公司應該能夠區別不同女性可能想要的不同類型的投資和投資目標。一個剛守寡的女性不應該跟單身職業女性歸為一類。顧問也不應該多管閒事問客戶“您計畫再婚生孩子嗎？”
華頓知識線上：你是怎麼跟上財務管理產業那些最新創新的？
貝耶：我是一個狂熱的閱讀者，除了常規的每日新聞外，我在所有社交媒體上都設置了消息提醒。有很多非常聰明的人他們會發博寫文，探索未來的地平線。
我還有一種方式來瞭解最新潮流，我喜歡和年輕女性交流。我的基金會 Principle Quest 的使命就是以創新指導和教育的方式為女性提供支援。通過與這些二三十歲的年輕女性交流，我總會驚訝地發現我需要學習的東西太多了，我能夠瞭解她們是怎樣看待這個世界的，她們是怎樣看待自己的財富以及人際關係的。就我個人來說，與這些年輕女性保持交流是一件非常有益的事情。
上週末我剛剛舉辦了一個盛大的慶祝活動，54 名參加 Principle Quest 活動的女性朋友帶著自己的配偶、男朋友或者伴侶來到了派對上。我們跳舞，過得非常開心。但活動的核心是年輕人和年長的人應該從彼此身上學習。在我們的社會中，我們已經變得非常兩極化了。年齡和民族的多樣性對於我們在財務管理上達成共識和取得進步，以及在任何領域都是至關重要的。
華頓知識線上：在財務管理產業有很多創新和顛覆性的變革。你覺得哪些將會變化，哪些將會保持不變？
貝耶：我認為一直以來向產品或建議提供者傾斜的權力天平將會向另一方傾斜。我們都知道有些 CEO 非常專制，不聽別人的建議，不雇用合適的人才。如果這種情況出現了，投資者就會獲得太多權力，他們自己不會意識到權力需要平衡，這將會是一個巨大的變化。
但我覺得科技將是一個變化，它們擁有不可思議的潛力，可以具備人腦的功能，我們與科技的互動能力也將變得更強，不管是規劃、設定目標還是確定結果等方面。最終，財富的本質應該是一種可以為人們帶來喜悅的東西。財富不是錢，而是我們在生活中為創造快樂而做的事情。
《K@W》授權轉載
【延伸閱讀】
60767
